離開了分數，素質教育什么都不是？今年，南京一中因高考400分以上學生不多，被家長點名要求校長下課。事后，南京一中認錯，并發布有應試教育傾向的整改措施，持續數日的抗議風波逐漸平息。學校的回應、家長的滿意，被指責為素質教育的低頭、應試教育的勝利。北京師范大學教授檀傳寶向中國新聞周刊表示，任何學校都應反思自己的高考成績下滑，但完全沒必要為堅守的正確的教育觀道歉。學校和全社會都應反思，但目前反思的方向完全不對頭。

一所名校的高考成績未達到家長預期，竟然引發了持續數日的抗議風波，這恐怕是多數人始料未及的。更何況，南京一中今年的高考成績并不差，其一本升學率達到95.34%，是該校歷史上的最好成績。

從客觀上說，人們不是不能理解部分家長對學校的不滿。畢竟，中考后把高分孩子送進名校，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“高分進校，高分高考”。但是，學生的高考成績，從來就有著諸多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。將某一屆學生的高分人數不夠，上升到學校素質教育耽誤了孩子的前途，這未免有點過于簡單歸因，在客觀上不利于社會正確看待素質教育，也不利于學校真正推行素質教育。

但是，這些家長看似夸張的反應，卻很可能代表著社會對于素質教育和高考成績的真實態度。即在觀念上，他們未必不認同素質教育，但其前提還是以保障分數為基礎，如果一旦影響到分數，對素質教育的認同度就低得多。這是素質教育改革必須直面的社會期待。

當然，南京一中今年的高分段考生人數被其他學校拉開距離，到底是不是因為推行了素質教育，還需要有全面反思。但需要厘清的一個認知誤區是，素質教育絕不是學生升學的對立面，更不是拿學生前途開玩笑，而恰恰是要讓“包括高考成績在內的績效指標不斷提高而非降低”。所以，此事如果非要拷問學校的責任，與其說是推行素質教育的錯，不如說學校的素質教育可能還未找到最優路徑。

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，我們也應該接受一種事實，那就是即便強調素質教育不能影響學生分數，也不應該將之完全與保障高分畫等號。比如，該校今年一本錄取率迎來史上最好，是不是應該看作素質教育的功勞？換言之，在評價素質教育的成效時，應該有更受認可的標準。

因此，關于此事，有兩點是全社會都需要達成共識的。一方面，如專家所言，學校不必為自己推行素質教育而道歉，更不必因此懷疑素質教育的方向，理性做法是要找到更好的素質教育打開方式，而不是重回應試方向；另一方面，家長以及整個社會輿論，需要給予素質教育更多的完善空間。這種支持，當然不是說要讓家長默許學校拿孩子做“試驗”，而是說在觀念上，家長應該嘗試去理解素質教育，嘗試用更多元化的標準去看待孩子的“成長”，而不僅僅是分數。

現實中，不少名校校長頭上都懸著一把劍。它的壓力，一邊可能來自于教改和素質教育考核，一邊則是像這起事件中的家長。這確實是一種“兩難”。但是也應該深知，任何改革都并非一帆風順，如果面對不同意見就心生退意，改革將永遠踟躕不前。在兩者之間找到一個恰當的平衡點，本身也是一種改革能力考驗。當然，這也需要社會有更多的“耐心”。

歸根結底，一個社會采取怎樣的教育方式，信奉怎樣的教育理念，從來就不只是教育部門和學校的事，也更是包括家長在內的整個社會的事。給予素質教育必要的成長空間，以更多元的視角去看待分數，需要整個社會轉變觀念、調試心態。